整體來說更換的過程還算順利,霍克斯基本上就是一個失去意識的人偶,任由荼毘擺弄。
沾血的褲子被脫下,扔在地上,黃色的外套也因為妨礙作業被荼毘扒下不知丟到哪裡去了,現在的霍克斯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的緊身衣,以及一件灰色的生理褲。這個顏色已經是荼毘能買到最正常的顏色,剩下清一色粉紅、粉藍色系,看得荼毘直反胃,但饒是如此,整體而言這個畫面不是那麼好看,好像No.2英雄被敵人迷暈,不明不白的失了身子。
嗯,他確實失了身子,但不是這種充滿誘拐犯感的過程,搞得荼毘覺得自己是毫無道德底線的渣男,摧殘了一個清純無辜的靈魂。
才不是,當時對方也玩得很花好嗎?他們最多算是半斤八兩。
但為了自己的視覺觀感好一點,荼毘還是翻出自己放在安全屋內唯一的一件衣服,衣服故意挑選的寬鬆些,休息時比較舒服,套在霍克斯身上就顯得衣襬略長,剛好可以遮住屁股。
幸好渡我不在場,否則指不定又要露出一臉興奮的表情,高聲尖叫「男友襯衫」。
是的,荼毘知道什麼事男友襯衫,雖然他沒上過高中,但不代表他沒刷過網路。
但替霍克斯套上衣服時荼毘又犯難了,那雙翅膀即使縮小了尺寸,仍然造成不小的困擾,最後荼毘決定把衣服的背部一開一大道口子,剛好露出霍克斯的半個背部,也足夠舒展翅膀。
隨著布料被撕開的聲音,荼毘下定決心之後要狠狠敲詐霍克斯一筆。
手機震動了一下,荼毘抓來瞄了一眼。
是渡我傳來的訊息,「糟糕我想起來我們根本沒有買熱敷袋,生理期可以放在肚子減緩疼痛,但我想荼毘一定沒問題的,好好照顧小男朋友喔~體貼的男朋友。」
訊息的結尾附贈一個巨大的愛心符號,充滿渡我風格的留言。
荼毘正打算關掉螢幕,將手機扔到一邊,渡我的另一條消息接著彈出。
「還有一件事必須提醒你,生理期容易讓人情緒暴躁、低潮,甚至幼稚的無法理喻,雖然我無法想像霍克斯會出現任何幼稚的行為,但是這段時間對你的小男朋友好一點,他正在經歷女性每個月最不舒服的時刻,任何事情都可能觸發他的情緒,不要拿你的臭脾氣為難他。」
不要觸發他什麼情緒?荼毘不解。
還有渡我這個瘋女人居然嫌棄自己的脾氣不好?還警告自己不要為難他?
他怎麼不知道這隻小鳥跟瘋女人成為好閨蜜了?
雖然他不介意霍克斯接近原聯軍成員或解放陣線的敵人,畢竟洩漏一些無關緊要的消息可以營造霍克斯覺得自己掌握敵人秘密的假象,但是這麼親近是否就有點太超過了?
他們是敵人與英雄,不是好閨蜜。
荼毘莫名覺得不爽。
為了不讓瘋女人事後找他嘮叨,也為了確保睡迷糊的霍克斯醒來不會變成一隻抓狂的母雞,荼毘選擇依照渡我的提示,先度過這個個性意外。他躺在霍克斯的身後,縮小的翅膀讓他輕易的懷住小鳥瘦弱的腰,大掌覆上小腹,微微升起的熱氣充當熱敷袋的功能。
居然讓堂堂的蒼炎使用殺人的藍色火焰暖肚子,霍克斯大概是第一人吧?
抱怨歸抱怨,荼毘感覺到懷裡的人原本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顯示他這個人體熱敷袋確實有效。
在止痛藥與人體熱敷袋的加持下,不出一刻鐘的時間霍克斯終於悠悠轉醒。他睜開眼,半茫然的神情在房中巡視一圈,似乎在思考自己的處境,接著後知後覺發現覆蓋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以及身後滾燙的熱源。
霍克斯歪過頭,看著荼毘一會兒,才含糊不清的說:「是荼毘啊⋯⋯」
「怎樣?」
「沒事⋯⋯我剛剛覺得有熟悉的味道,果然是你⋯⋯」霍克斯的聲音輕柔低沈,這是他放鬆時的聲線,荼毘偶爾在清晨轉醒時聽到這樣的聲音。
生理期可能不會使羽翼英雄做出幼稚或瘋狂的舉動,但會大大降低他的智商與年齡。荼毘看著霍克斯翻身,蜷縮起身體將自己縮得更小,瞇起眼睛,喉嚨裡發出雛鳥般的咕嚕聲。
「喂,別睡啊。」荼毘出聲。「你真不怕我趁你睡著出手要了你的命嗎?」
「又沒差。」霍克斯困得幾乎睜不開眼,說出來的每個字都黏呼呼地擠在一起。「這時候殺掉我又沒好處,而且你現在不是對我挺好的嗎?如果就這樣永遠跟你在一起也不錯⋯⋯」
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如果是普通人已經可以把這一句話視為告白了吧?
說他清醒,卻做出小孩子般的撒嬌舉動,說他迷糊,又清楚著自己的人身安全。荼毘想著,卻也沒有出聲阻止,只是沈默的看著霍克斯扭動著身體,像一隻小小鳥撲騰著身體,嘗試在一片混亂的鳥窩中找出一個可以落腳的空間。
許是肚子已經沒有那麼疼了,將自己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姿勢、整顆頭埋幾乎埋進荼毘的懷裡,霍克斯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隨即又陷入睡眠。
荼毘原先放在腹部充當熱敷袋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最終落在霍克斯的背脊,手指輕輕滑過被暴力撕開的衣服,觸上與小小翅膀連結的皮膚。
荼毘很喜歡霍克斯翅膀與身體連接的那塊皮膚,柔軟細緻,比他摸過的任何皮膚都還要順手,從皮膚到翅膀的根部,一路往上順著羽毛的毛流,就好像在為一隻大型寵物順毛。
一開始霍克斯並不喜歡荼毘觸摸那塊肌膚,總是下意識的閃躲,但荼毘才不理會他的個人意願,把人抓回來後一手極具威脅性的壓著翅膀根部,另一隻手繼續順毛的動作,這樣的動作來回幾次就能獲得一隻毫無抵抗能力、哼唧唧的小鳥。
口是心非的英雄。荼毘內心底嗤笑。
可惜現在的小鳥因為個性攻擊陷入昏睡狀態,沒有聲音回應,但不妨礙他享受被順毛的服務,甚至整個人又往荼毘的懷裡蹭。
往常最吵鬧的人安靜了,屋內一片祥和與寧靜。
經過一整天的折騰,等到回過神太陽已經西斜,原本荼毘選的安全屋是藏一群舊房舍中最低矮的那一間,平時陽光照不進來、十分陰暗潮濕而乏人問間的廢棄房屋,只有每天這太陽落下的最後一刻才有幾縷光芒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照進這間灰暗的房子。
極為短暫的、寧靜和諧卻稍縱即逝的溫暖,就像這隻黃色中帶著艷紅闖進他黑暗的人生,但注定是片刻的駐足,迎接他們的結局注定是一場殺戮。
看著因為一個名為「生理期」的個性而變得亂糟糟的安全屋,再低頭看縮在懷裡睡覺的霍克斯,荼毘再度陷入沈思。
為什麼要照顧這一隻蠢鳥呢?
明知道對方不懷好意、滿肚子算計,兩人滾上床也只是生理上的需求,理論上應該是這樣的⋯⋯
或許是這隻鳥讓荼毘想起了轟燈矢,那個被拋棄的小男孩曾經擁有的一切。
羽翼鮮紅的顏色是轟家光榮的象徵、破碎的童年是燈矢不被看見的真實經歷、虛弱無力的身體讓他想起記憶中對他極度依靠的妹妹⋯⋯所有的形象都以一種詭異的手法縫合在這隻滿嘴謊言的小鳥身上。
所以自己明知對方是臥底還是把他留在身邊、毫無理由卻又理所當然地滾在一起,遭遇麻煩的個性時無法對他袖手旁觀,即使大腦深處的聲音非常堅定的說「你們終將因為戰爭反目」、「你不會因為他改變最初的目的」,可是現在的荼毘確實無法對霍克斯放手。
荼毘深陷一個編織的幻境,他清楚離開的方法,可是現在他不想走,哪怕一個簡單的步伐都不願意。
反正老大的計畫還仍在進行,距離結果還有一段時間,他可以盡情地跟這隻小鳥玩遊戲。
當然可憐的小鳥對大貓貓的計畫一無所知。
但大貓貓不在乎,他喜歡就好,在戰爭臨別之前,一點小小的扮家家酒遊戲無傷大雅。
是吧?鷹見啟悟,被貓困在爪子裡的可愛小鳥。
霍克斯僅能從室內昏暗的光線判斷現在為白天,但是無法得知具體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多久,是否需要找機會跟公安傳遞消息,以免「羽翼英雄失蹤」的新聞登上新聞頭版⋯⋯
荼毘雙眉緊緊皺起,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的咕噥,光用聽的就可以感知到主人現在心情不好、極度不悅、耐心被耗盡準備要發火的前兆⋯⋯總之所有可以形容荼毘這人糟糕脾氣的詞彙全都可以用上。
基於現在自己在縱火犯雙臂的狹持下,霍克斯完全不敢動彈,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睜著大眼看著圖皮緩緩掀開眼皮,露出一雙漂亮的湖水碧綠般的眼瞳。
不管敵人身上恐怖的燒傷,單以眼睛來論,荼毘生了一雙漂亮的眼。霍克斯愣愣地想著。
荼毘的眼睛漂亮的讓人生氣,它們真的是一窪深不見底的湖水,當霍克斯與荼毘對望時,可以從這雙碧綠的潭水裡看到與死氣沈沈相反的鮮活光芒,翠綠盎然但是無人可窺見湖裡面的思緒,它們醞釀著這個敵人所有的期望,卻是霍克斯看不懂的願望。
那些光芒,到底代表著怎麼樣的邪惡計畫呢?是不是對著所有人,荼毘都不會掩蓋他惡意光芒?霍克斯思忖著。又或者,是故意讓自己看到那些惡意?
還有一點困擾著霍克斯。那雙眼睛總是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像某種他看過無數遍、但是又存在著微妙的不同,以至於他一直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荼毘睜眼沈默著,兩人依靠得極近,霍克斯可以從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面露糾結、不知所措的自己。
也對,一個在敵人懷裡醒來的英雄,即使是投奔敵人的英雄,也該表現出茫然無措,尤其是他根本不記得昏迷之後的事情。
「醒了?」荼毘的聲音比往常還要低沈沙啞。「身體感覺怎樣?」
霍克斯稍微移動四肢,「沒有問題。」
「肚子?屁股?」
這是什麼問題?他果然對有我動手吧?
霍克斯閉上眼睛,細細感受了一遍全身肌肉,沒有以往兩人胡鬧一夜的酸疼與疲憊,「沒有。」
「很好,那就滾出我的地盤。」荼毘移開雙臂,翻身仰面對著屋頂,閉上眼不耐煩的說:「不用我告訴你出口在哪裡吧。老子被你折騰了一晚上只想睡覺,自己滾出去不要打擾我的睡眠⋯⋯」
荼毘的話被霍克斯的抽氣聲打斷,他不耐煩的坐起身,「又怎麼了?信不信我燒了你⋯⋯」
「血。」霍克斯的聲音很輕,再度成功打斷荼毘的話頭。「你的屁股下面好大一灘血。」
難不成昨天我失去意識的時候反殺成功,把這個敵人給上了?但是這麼恐怖的出血量是怎麼回事?
荼毘歪頭去檢查自己的褲子,接著他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嚇得霍克斯彈跳下床,一路退至牆邊,努力讓自己與發怒中的荼毘越遠越好。
TBC